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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章 成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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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倒是會殺人,可卻從沒想過自己了結自己。”

賀嘉佑眼神凜然,看不出來他有什麽意思,突然他噤聲一般,只言片語都不說了。

伸出手,將呦呦的臉上的頭發全部輕柔的撥開,慢慢的露出了呦呦一整張臉。

光潔如玉,隱約透著一層光暈似的。

眼睛深邃漆黑,丹鳳眼自帶的媚氣將她的臉一稱,卻是那種又狠又兇的颯颯。

雙臂被卸了,疼的她眉間帶著些許隱忍之色。

額頭兩鬢均有細密的冷汗,沾著些淩亂的發絲,臉中的倔犟卻不顯這副樣子狼狽。

倒像是帶刺的薔薇,正豎著尖刺將要刺人。

唇色淡的有些發白,不是很好看。

整個人防備心之足讓賀嘉佑滿眶都是。

但她身形消瘦,現在癱趴在地上的模樣撐不起這麽強的戒備。

在賀嘉佑眼裏,倒是覺得此態有些滑稽……但是無論怎樣,這張臉他都無法描繪出來。

若說賀瓔魚是那種王侯將相趨之若鶩的女子,眼前這張臉實則更是。

這張臉比之賀瓔魚,更加的讓人有征服欲,更加的想控制,想得到,甚至是想宣洩某種……

他看著看著,驚嘆了一句:“你同你母妃當真是長的一模一樣……”

比她還有一股子冷傲與血性――

遂既嘖嘖幾聲。

眼神忽然迷離,撥頭發的手輕輕覆在她的臉上,拇指還將呦呦的臉蛋摩擦了兩下。

嘴裏輕嘆。

“你要是女子就好了……”

呦呦簡直頭皮發麻,雙眼一瞪,駭的將頭一別,卻因為沒有隔壁輔力,這個動作並沒有將臉從他的手挪開。

反倒讓賀嘉佑更加的想握住……在繼而伸手的那一刻,他清醒過來。

這是男子!他肖想個什麽勁兒?

簡直荒唐!

看著呦呦的臉,收回了手,遙想起了當年。

不由自主的說出:“當年朕還是太子時,拿著國書與東唐簽訂有好的和平條例。

從未動過心的朕當時在花燈節時一眼便瞧見了穿著粉色衣裳的是歡,她當真的是美的不可萬物。”

說到這裏,他更是眼神炙熱的掃在呦呦臉上。

“就如同你現在這一般,美的無法描述。時候朕稍作打聽便知道她是東唐曲相的小女兒,閨名是歡。那些日子朕是百般討好,只求卿卿一見。

哪知有日她突然著人遞了封花箋,說要與朕在碎和苑中賞月……

那夜卻因酒醉,便發生了那等事,後還一道寫了誓詞相約攜手。醒來後朕雖不見她人,卻知道她是嫁定朕了,朕喜不自勝。

可卻當日的朝堂之上,東唐忽然說真已然簽訂了國書,讓了十五座城池與他們。

當那一卷國書拿出來之時,朕就知道,為什麽曲是歡同朕喝酒,為什麽心甘情願未出閣便與朕做出那等事,原來一切只是計劃好了,就是為了拿朕的國書!

朕氣竭,還不等這一股子氣生罷,突然大街小巷傳著朕與曲相的大女兒有什麽情愫,還已然茍且,一時間京都流言蜚語遍地擾的朕都不好久呆在東唐。

曲相還親自將大女兒曲艾潼送到使館,說讓我帶回南息,萬好珍重!”

賀嘉佑搖搖頭,狠狠鄙夷的一笑。

“真是可笑,朕在東唐追求了曲是歡近一個月,完全不知道曲家還有另一位女兒,這樣子送來也不知是何意思。

正欲將曲艾潼送回去,卻見著了曲是歡大紅裙褂出嫁,那一席紅妝盛世,李邵儀親自為她鋪就紅毯從曲府到太子東宮,聲勢浩大。

但朕卻不知情,嫁的太匆忙了……曲是歡看也未看朕一眼,歡歡喜喜的加入了宮中。

那日朕怎麽從曲相家離去的朕不知道,怎麽請辭東唐國君的朕也不知道,等朕神明清晰的時候,已經是在南息,在曲艾潼的懷裏……”

他突然像是頭疼一樣,伸出手捏了捏額角,擰著眉。

直言:“自那日以後,真就是想到你母妃時而暴怒不得控制,時而憂郁不得解乏,時而瘋癲無法自持……皆是因她而起,因朕的執念而起。那麽美好的夜晚,朕哪怕此時此刻想起,依舊恍若昨日。可是剛才貴妃說那夜是她……不是曲是歡!”

賀嘉佑睜開眼睛,天真似的。

“朕要親口問問她,到底是與不是她!”

呦呦看著賀嘉佑深陷回憶,這個問題她很想回答:肯定不會是她,不然李邵儀憑什麽要她?沒有膈應嗎?

但是賀嘉佑卻真的不清醒,身為男人,這麽簡單的問題他都想不明白!也真是糊塗的緊。

今夜所有的事情發生的都太快,而且有些不按常理。

賀嘉佑整個人的狀態極其奇怪,一會兒這樣,一會兒那樣……

這個問題回答出來,對她並沒有好處,故而呦呦保持緘默。

只是看賀嘉佑這樣,如果當真讓他知道了自己身為女子的事實,他會怎麽樣做?

不會母債女還吧?

呦呦覺得真是荒唐之極!

更加的恨曲是歡了!

當真還不如一刀抹了脖子來的幹凈……

忽然呦呦想起來同蔣木說的話,如果她明日不回九方閣,蔣木會怎麽樣來著?會不尊聖旨闖宮是吧……

那這就是死罪……

呦呦一顆心撲通亂跳,咬著牙,問到:“我要回九方閣,你如若放我在這裏挨凍受死,還不如現在就一刀抹了我的脖子。”

順便還將頭仰起,整段雪白的頸項突兀的刺入了賀嘉佑的眼眶裏。

賀嘉佑神思不穩,一下子被晃了眼睛,皺著眉頭。

“怎麽說你都是太子殿下,自然不能再住在這個地方。不過,曲是歡一日不來,你便要在九方閣住一日!食宿還是由你的婢子照顧你吧……”

意思就是用完了她釣魚,依著她的身份尊貴,住這裏難免落天下人口實。

要關禁閉,其實住在哪裏都是一樣的……

不過在呦呦的心裏當然是不一樣,因為蔣木啊……

她一聽,心裏可算是松了一口氣,免得與她一樣性子倔的蔣木,當真做出些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,丟了性命,那可就劃不算了!

當時聽著她那樣說,言辭肯定,想必一定也會那樣做――

蔣木也有這一份血性的。

雖然老是一副潺弱不禁風的書生模樣,可骨子裏的與外邊相差極端!

得到這樣的結果,已然是不錯的――

剩下的事情便要慢慢來,當下是急不得了……

呦呦被賀嘉佑命人擡回九方閣,然後急匆匆的返回與民同樂的城墻之上,當著萬民的面前審了晏落失蹤一案。

最後有人指出人是在施幼南府中,且被埋在花園中!

鄰居家魏津的外孫看到了這一幕才被人無緣無故的縱火燒了個幹凈!

死了那麽些口人,一個不剩!

魏津身為刑部尚書,只看證據,不能聽人寥寥數言便發洩治罪!

最終果真後人在施幼南花園中發現了晏落的屍體!

明明埋入土中兩月有餘!卻不見人有過度腐爛,只是有些輕微皮肉松散發脹!

完全不像是埋入兩月的屍首,倒像是埋了七日左右的。

此間詭異之處只有施幼南心知!

從他的府邸挖出晏落的屍首,現在還有人當街指正,他無法辯駁……

賀秉修現在雖然隨行,但賀嘉佑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他。

他才一動,準備給施幼南求情,就遭到了賀嘉佑的怒視,嚇得他也不太幹為施幼南求情。

而施幼南自己分辨其實也無用,因為賀嘉佑已然開始出手打擊太子這一黨。

由於蔣家還未倒,賀嘉佑佯裝被人掣肘,只將施幼南罰賠些銀錢給晏落家即可。

還給晏落追封了一個敬安候,賞了他的夫人一個一品誥命夫人。

與晏落但凡沾親帶故的,都賞了賜了榮光!

然後這事就翻篇了。

可當真翻的了篇嗎?魏津怎麽可能會放過殺害他女兒女婿一家的兇手?

立馬集齊了施家許多罪證,無論是旁支的還是他們的,南息只有一家施姓!有最便只有他們來頂!

施幼南為了抱住施家,親手將他爹爹給舉報出去,說這些都是他父親所為,今日方知罪狀便親自大義滅親……

親送入宮晉見陛下,稟明罪證,求陛下發落。

最終施幼南的父親判了梟首之刑!大變初三的,捧著自己的父親的頭顱親手懸於城墻之上。

承認罪過。

還在數九寒冬跪在宮門口思過了三日……

這才了了施家的所有罪證!

施幼南又是一病不起,謝絕任何客宴,禁閉施家大門,直到正月十五上元這日都未曾開啟!

而呦呦被關入了九方閣後,除了水含服侍她,不再有人……

見到水含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用金針移經易脈!

賀嘉佑必然會叫邊徽子給她療傷。她就算是不是他的‘兒子’,那也是東唐的太子!

豈能一直受著傷?不怕以後是開戰的由頭嗎?

時機趕的恰恰好,水含才給她封完穴道,邊徽子就後腳跟來,替她治傷……

雙臂即便是按上去了,也是許多天不能動彈!

賀嘉佑越來越忙,起初還有些時間來呦呦這裏看著她出神,後來越來越少來……

呦呦天天除了吃就是睡,間或者看著窗外雲卷雲舒,或陰或晴,起風飄雪……

她默默算著日子,最終算到了十五這一日!

聽賀拂明說過,蔣木這一日會有計劃,聽他的語句意思,可能還會有什麽危險的樣子……

這一日天剛亮,呦呦便一直坐在窗前……又是雪天,鵝毛大雪簌簌的落。

與她‘娶’賀瓔魚那一日似的……

天氣相同……

正月十五,上元節。

廣陵四處熱鬧花燈節,但最熱的莫過於蔣家!

蔣家的太安公今日作七十大壽。

全城的百姓路過這一處,只要在門前祝壽便能領取一兩銀子,故而城中最多人的就是蔣家門前了……

施幼南他本來應該參加蔣家老太公的七十大壽的,卻因為身體與連日裏來遭遇的事兒,最終選擇了禮到人未到。

十分客氣地給太安公搬了一個雙面鏤空雕花的玉翠屏風作為壽禮。

家中宗嗣人員來的齊齊滿滿,什麽堂姑舅,表外孫的都來沾沾喜氣。

而蔣木身為太安公的老來子,當然也是要回蔣家才對,但是他怕死,知道進不得蔣家大門。

便與施幼南一樣,禮到人未到。

賀賀喜喜的給自己的爹爹送了一口金棺材,純金的薄棺……

力道稍微大些便要變形。

他一位七十古來稀的老者,要這等升官發財的寓頭也沒什麽用。

偏生蔣木將這一口薄棺打的巨大。

睡人小一點,但小也能占用半個廳來,擠的客人們面面相覷。

都知道蔣木脫離了蔣家,卻不曾知道已經水火不容到這般地步!

還是老夫人有氣性,命人將這棺材擡出去敲碎了發給窮人,順便還博了一博好名聲!

結果壽宴的席間,太安公吃了一口長壽面,突然七竅流血而死,栽在了眾人面前……

就連代替賀嘉佑前來的王舟都嚇了一跳!

好好的大壽突然變成了白喪,還好人原來得齊,直接大紅換白簾,人人帶齊了白已慰太安公在天之靈!

他一死,首當其沖的一件事情便是要發書去邊疆召回護國大將軍!

他手握二十萬大軍,平常召回他都能推脫,可自己的親父親需要帶孝摔盆,他是萬萬推脫不得!

本想熬著太子繼位,卻不料自己老父親挨不住。

如果是平時突然驟死,他們也可以密不發喪,朝外聲稱太安公只是身體不適。

‘不死’,他就不需要回!

可今日他確實死在眾目睽睽之下,還是被人毒死!無論怎樣,於情於理身為兒子都該回來!

太安公死了不過三刻時間,紀皇後便素衣輕冠出宮來為自己的爹爹哭靈。

可她身為一國之母,不能跪,不能痛哭,只好在靈前掩面啜泣幾聲,便又盛駕回宮……

而一封請柬送到了淳王府中,有請蔣木這個唯一一位‘在身邊的兒子’先行披麻戴孝,哭靈去。

天下什麽都有由頭攔,唯獨這樣的事情攔不得!

蔣木必須回蔣家!

而且,回去必死!

賀秉修不會放過一直為淳王謀劃害自己的軍師!

自己的絆腳石居然是從自己腳下出去了的,可笑至極!

所以,他們想殺蔣木許久了,卻一直未曾得逞,如今便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。

只要他出現在蔣家,必然是活不過第二日的。

死的由頭還是忠孝好聽的。

大約便會是那種,爹爹走了傷心過度而亡那種雲雲……總之不管好聽還是不好聽,他都是死路一條!

且是一條不能不選的死路!

蔣木從淳王書房裏出來,正見賀淳君與蔣家的管家談這太安公是如何毒發,有何疑慮等等……

淳王正慶幸蔣木今日沒有去參加壽宴,不然這毒定然要扣在蔣木頭上,八成是要當場冤殺的。

不過此時……

他看見蔣木一身朱紅色長襖,雙眼未昏。

蔣家老太公的死訊一刻前就送到了淳王府,蔣木不可能不知情……

他是故意的!

果真聽見蔣木說到:“過個大壽罷了,非要讓人前去?”

然後特意的將雙手張開,在這個管家面前轉了一圈,連問道。

“在下穿這一身去,可算失禮?”

登時老管家臉色發白,目露兇光……

蔣木見他不喜,故意語塞問。

“怎麽?不好看嗎?”

淳王看著這一出戲也覺得別致,但是,蔣木做的太過了些。

不過他只是站在一旁,什麽也沒有說。

樂呵蔣木同蔣家作如此決絕,因為這樣,蔣木便再無退路,除了在他的身邊,哪裏也去不得。

老管家橫眉豎眼的一瞪蔣木,冷颼颼的直言說到:“老國公駕鶴而去,還請,請……”

他‘請’了個半天也沒請出個所以然來。

因為在蔣家沒人尊稱蔣木為庶出的少爺,而是覺得他比下人還不如……只有‘餵’這個稱呼。

可是現在在淳王面前,如果呼他的座上賓‘餵’,這淳王面前怎麽交代的過去?

故而這個老管家說了好幾個請字,都硬是說不出‘少爺’或‘公子’兩個字。

一般這兩個字都在‘蔣溫’身上,與他是毫無幹系的。

不過此地特殊,最後老管家扭過舌頭,尊說了句。

“老國公駕鶴西去,還請公子回去守靈……”

蔣家從未對外承認過蔣木是他們家的人,更別提庶子這個身份!

依稀還記得蔣木當初初出官場之時,文采斐然,一場科考大放異彩,結果太安公親言,不允錄用他!

也是與滿朝文武多個空缺,招了再不入流的人,都不會給蔣木一星半點的機會。

他即便想去賄賂,都不敢有人收!

只因無人敢去得罪當朝權貴,蔣家的老太公,先帝的伴讀,三朝元老。

蔣木擠入朝廷那過程異常心酸,艱辛難走,幾乎蔣家是斷了他所有的前路。

依附到了淳王之後,蔣木就徹底從蔣家斷了聯系,對蔣家一直扶持的太子黨打壓的厲害,朝中都說,蔣家這‘小’輩裏就蔣溫遺傳了其父,是將軍英姿。

再就是蔣木,一手好謀策玩的是翻雲覆雨,無可招架。在目前的朝堂裏,蔣木的手腕也是能排得上名次的。

可惜蔣木的才華蔣家不欣賞,以致他叛出蔣家與之作對!

故而此時老管家的一句‘公子’,讓蔣木直接冷冷發笑。

渾身起勢,斜睨了一眼。

“這是在喚我?”語帶鄙夷。

蔣木知道今日非去不可,也知道去了就是死路一條,可他任然得去!

於情於理他這個身份都必須得去。

畢竟是自己的親爹去世,無論有多大仇,今日也當放下,前去叩拜守靈……

老管家被蔣木這一句話說的有些發怵,張口說話全是啞聲,支言都發不出。

最後蔣木耐不住這天下悠悠之口,進了自己屋子換上素服……

親自去給爹爹哭靈!

他與皇上今日作局便是讓太安公今日死在人前,蔣木隨後抓了蔣溫,將他折磨的不成人形,給自己的父親護國大將軍書信一封,求救。

有了自己父親被人毒害一事在前,自己兒子被人綁起來私刑一事在後。

還有許多張蔣溫受刑時的畫作一同附上,不信護國大將軍這次怎麽拒絕回都!

只要他一回來,手上兵權一散。

蔣木立馬會將蔣家所有罪證在宮門口呈於陛下,祈求還各位官家、百姓一個公道!

賀嘉佑與蔣木這一出戲唱到這裏也就要收尾了……

蔣家滿門抄斬,屠殺殆盡。

蔣木舉報有功,饒恕一罪,貶為庶人。

他需要想法子讓自己在今日活下來,不然這樣的舉報之最誰都可以做。

蔣木籌謀這麽久就是為了與陛下來一場交易,交易讓他在宮裏橫行一個時辰,不被人所監視。

他要替呦呦在宮裏取的兵防圖――

所以,今日至關重要!

蔣木雖然安排好了後路,做好了準備,此時此刻,跟著老管家回蔣府,心裏依舊是忐忑不安的……

計劃無論做得多周翔,意外也是會有的――

他此刻坐著自己的馬車跟在老管家身後,不免有些緊張。

雙手捏著膝頭,呼吸是怎麽也放松不下來……

耳邊的車軲轆聲壓在青石板路上,聲音格外蕭索。

每一下都想是壓在他的心上,使人惶恐。

而宮裏,坐在窗邊看著雪的呦呦從白日至現在天黑,一直是動也不動。

心裏越來越恍惚,擔憂。

今日蔣木要做些什麽?

越想賀拂明那日說的話越覺得不太對勁,就覺得今天兇險異常一樣。

她的心在這樣寂靜的天地之間噗通噗通直跳!惴惴不安。

直到一位送晚膳的小太監,按時與往常一樣送膳。

不一樣的是,他輕輕的說了一句。

――“太安公驟死”

不等呦呦詢問他,他連忙離去,一刻都不耽誤,生怕多留下片息會引人監視她人的註意。

太安公驟死?

那他死了,蔣木身為兒子是要去蔣家守靈的――

呦呦立馬就知道賀拂明當日要說的是什麽了。

蔣木不能回蔣家,回去了必定性命不保!

難怪要今日告訴我,怕是說早了我會打亂蔣木這一步計劃吧?

倒是了解我的很!

呦呦突然陰鷙起來,覺得蔣木太過分了。

這樣明目張膽的毒害老國公,讓自己身陷囹圄,這樣做究竟有什麽好處?

呦呦思索了半天,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。

只知道今日需要救他!

賀嘉佑不一定會救蔣木的。

哪怕這一切是他與蔣木一起做的局,那也是死光的好,連個蔣木都不要留下才好……

只要蔣木的哥哥,護國大將軍回來了,蔣家就是滅族之禍,具體是誰揭發的蔣家並不重要!

因為結局都是一樣的。

所以,今日能救蔣木的除了她便是賀拂明。

賀淳君也不一定會去救一個他掌控不了的軍師謀士。

賀拂明現在也是不能暴露過多他的實力,哪怕賀秉修幾乎沒用,但淳王還在風頭上了……

與他能有一爭。

而呦呦,即便現在被賀嘉佑關了又如何?他的身份永遠都擺在這裏,這便是她最大的儀仗!

而在呦呦的心裏,她好歹還有一張像曲是歡的臉,在適當的時候也可以用上一用……

她伸手將玉碗打破,捏了一片玉片,信步走出去。

直到到了侍衛身前,才將這玉片一橫,抵在頸邊。

輕聲說。

“帶本宮去見陛下。”

這個樣子,各種危險侍衛也不是傻子,這東唐的太子一傷,他都是在劫難逃。

如果要是死在了他面前,這兩國的戰爭如若爆發,他都算是引子!可算是會出大事!

侍衛嚇得人都不敢動。

呦呦一眼一睨,手上動作一動,嚇得侍衛直接跪在地上,磕頭求饒。

“奴才帶您去,您千萬莫傷著自己,萬千小心,小心!”

這話都不敢說重了。

輕輕地抖著嗓子,恨不得跪著給她帶路!

一路諸多侍衛擁護前行,生怕哪一步惹了這位太子爺氣性,手上力道不對劃開個小口子,那就是挖墳掘墓的罪過。

遠遠看上去就是有一群人在擁護她一般。

呦呦的強勁是不允許任何人去浪費時間,稟告賀嘉佑再回稟她的。

所以就這樣,一步一步朝著禦書房去。

她還沒有踏進禦書房的殿門,只見賀嘉佑怒氣沖沖的正在殿門口候著她。

從他身側看過去,案上還堆積了許多奏折,一只掉落在案桌旁,染了一塊兒朱紅色的墨跡。

賀嘉佑見狀第一句便是一喝。

極具威嚴之聲,喝的眾人皆是跪趴之姿。

呦呦亦然,手上一抖,嚇得劃了一道血痕,粉色的一條印子在雪頸上突兀的很。

“好大的膽子,竟然敢威脅朕?”

但是見著她的手抖出來的粉痕,立馬就將音調放低。

語氣依舊是惡狠狠的樣。

“你這是要做什麽!”

呦呦見著正主,該談的談,該商量的商量,自然沒有必要再用這樣的方法‘脅迫’。

她立馬將手上的瓷片一扔,衣裳一抖,一派瀟灑的模樣。

臉上掛著笑,眉宇間卻是壓低,有事相談的樣子。

“陛下請遣散眾人。”

字裏行間透著以往的那種沈著冷靜,有些鄭重其事。

賀嘉佑一看這做派,這腔調就知道她是正兒八經的有事兒。

眉眼下細思一片,片刻間,沈下嗓子,稱道:“跟朕進來。”

賀嘉佑邁著步子進了禦書房,呦呦隨著也跟進去,還帶上了殿門。

他知道呦呦狡猾,身上也藏了不少利器,但是半月前她的雙臂才脫臼,現在即便是恢覆了,也是帶傷在身。

故而現在也就是一個紙老虎罷了。

走到案桌旁,端起了一杯一早放好的茶吃了起來,嘴裏還叼著一句。

“說吧!”

茶碗一掀,呦呦盡見這茶碗上的玉雕梅花去了。

“今日您與蔣木謀算好讓太安公今日暴斃好招護國大將軍回都,要將蔣家滿門屠戮,可是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就半道拋棄盟友吧。您說,是嗎?”

盟友。

蔣木也配?

他這算什麽身份,說好聽點也就是為國效力罷了。何來這麽個稱謂擡高他……

著實可笑。

賀嘉佑一口茶喝的都有些嗆到了,只覺得‘李清辰’這句話說的十分沒有規矩。

他是天子,他要臣子如何,就如何!

用蔣木,那都是擡舉。

賀嘉佑冷哼,睥睨了她一眼,便再也沒睜眼瞧她。

“你的意思是讓我救他。”

他遙想當初在春日獵之時,呦呦曾說過,她會護著蔣木,說如果不是蔣木不願意離開南息,她都想了他走……

這二人當真是感情甚篤。

賀嘉佑突然涼涼語調,“也不是不可,你該拿什麽換呢。來的路上可有想好?”

這個自然。

哪有與帝王打交道,能白占他便宜的。

“南息的主要情報人員和地點給你,不過至於您能抓到幾人?那邊是您自己的能耐。這可夠?”

賀嘉佑當下目光深深的釘在呦呦身上。

“一個蔣木而已,你就將東唐數年心血全部葬送?可有想過後果?”

呦呦臉上冷峻,一點表情也沒有,仿若那些人命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。

不是她說出來的一樣。

只聽見幽幽冷冷的聲音說道:

“陛下經天緯地,手眼通天,一早就知道東唐有暗線在南息,一直不發作罷了。

如今他們想要竊取南息國家政治情報,一時間不甚暴露行蹤,您出手逮捕全部絞殺,這也是常理之事。既是常理,我需要擔什麽後果?您說,是與不是?”

賀嘉佑看著呦呦,只想給她鼓個掌,驚讚一番。

這孩子比之李邵儀當真是不遜分毫,有些氣魄還年略勝些。

這日後繼位,怕是南息之患阿――

目前的皇子禮沒有一位能與她比肩!日後怕是……需要一個良臣,或者讓她不能放心的人在南息才可!

這是突然想,蔣木或許有這樣的幾分。

他無根無族,又有掌間計算,如若誠心輔佐,真心為南息,倒不失為一個把控她的好棋子。

賀嘉佑心裏又是一陣翻騰。

見呦呦一直盯住著他,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磕磕巴巴應承了。

“好,那你便拿朕的聖旨去……”

賀嘉佑不怕她不回來,因為她中了金丹之毒,還在他的掌心。

卻不知道呦呦既會配解藥,又已經服用了改良過的解藥,將月該換成了季……

短時間內她是不受人控制的。

呦呦想救蔣木,以她的性子非是要完完整整的見上一面才放心。

與其拿了旨再入宮給她看一眼,還不如直接讓她去算了,這樣她也更加放心。

說著,賀嘉佑就在案桌上取了一紙空白聖旨,提筆便是一道召見蔣木的旨意。

特意讓他將藏書閣整理出來一卷送於東唐交好的書冊來,能彰顯兩國情誼的。

這少說也要有個不少時日……

呦呦得了這一道旨,直接叩拜謝過了。

只是她臨了出門之際,賀嘉佑突然有些打荒的問了一句。

“李清辰,你母妃回不回來?”

呦呦原本歡愉的步伐卡頓在了門檻上,呦呦也實在不忍心賀嘉佑心上放著這樣一個人。

扭轉過身子,十分認真的跟她說到。

“她不會來,永遠都不會。或許曲艾潼說的沒錯,她可能都不記得你。”

賀嘉佑頹然的捂住頭,慢慢的伏在案桌上,身軀慢慢掩埋在一堆奏折裏。

卻聽聞暴躁而難受的聲音。

“你又不是他,你怎麽知道!”

呦呦見著,心裏冷笑連連。嗓子裏吐出來的話也是冰涼的。

“她是我母妃啊――陛下,您還是忘了她,她其實真沒你想的好,怕是只有你想的那麽壞。與其喜歡她,您還是恨她的為好。”

每一個字都是金玉良言,誠懇非常。

賀嘉佑緩緩擡起身子,看著呦呦十分不解。

而呦呦也不在裝,索性都是抖開了,更不需要再佯裝曲是歡哄著賀嘉佑的。

自然隨心所欲,萬分嫌惡的說。

“天下最讓我恨和討厭的,莫過於她――”

說罷便直接離去。

掌心裏捏緊著聖旨,往宮外奔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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